【散文风】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

春节刚过，便看见成群结队的人们，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涌向车站。和他们告别的有神情凄楚年迈的父母，或哇哇大哭的小孩子，或面无表情的大孩子……每每看到这个场景，心中总是酸酸的，便不由会想起我教过的学生小章。

2010年秋期开学第一天。我刚走进教室，便看到一个漂亮的女生，在和其他女孩说话。学生们马上安静下来，她也麻利地坐到了座位上，对我微微一笑。班上第一名和她的名字我最先记住，她叫小章。

她很漂亮，眼睛又大又亮，好像会说话；聪明懂事，很有礼貌，虽然成绩靠后。我在欣慰的同时，也从她眼眸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和迷茫里，觉得这个女孩有点不简单。

果然，第二周到校。我就发现她有化妆的痕迹，还带着耳环。更要命的是，她穿了一件低胸衣。我赶紧把她叫进了办公室里。我这是第一次处理学生的穿衣问题，所以在想着怎么说，老半天没理她。她几次都欲言又止；看见我看她，就不好意思地笑笑，自己说要去寝室换衣服。让人想不到的是，她换的仍然是件低胸衣。用她的话说，她没有别的衣服了！并且从这周开始，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男生，一下课就在教室外面走来走去。

我的头都大了，赶紧找她去年的班主任，了解她的情况。据他介绍，小章的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，她1岁多就和爷爷奶奶生活。再后来，父亲打架入狱，母亲三次改嫁不知所踪。她的学业也是断断续续，双休日几乎没有回过家。同事开玩笑地说，分到她这个学生，够你操心一年了！

我决定先打开她的心结。办公室里，我先肯定了她上周的好的表现，又说了对她印象很好。希望她能再接再厉。最后，我说想让她帮我一个忙，担任女寝寝室长，管理女生就寝难、慢、乱的问题。这恐怕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，她的神情是惊异的，感动的。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，似乎不敢相信地看着我。我朝她真诚地点点头，亲切地笑了笑。她这才抿一下嘴笑了，迟疑了几秒钟，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，声音有点哽咽地说:“老师，你放心……我……肯定能管住女寝，也能……管住我自己！”“你聪明懂事，上进心强，我当然放心啦！”我拍拍她的头。

一天晚饭后，小章领着她奶奶来到我办公室，说她奶奶想见见我。那是怎样疲惫的一个老人啊！她的头发乱蓬蓬的，干枯苍老的脸上布满了忧愁，一身灰尘，见了我诚惶诚恐的，一个劲儿地说谢谢我对孩子的关心。我一边说应该的，一边让她坐下，倒了一杯水递给她；才知道她去看儿子回来，想着顺路到学校，问问孙女的情况。我在聊天中又趁热打铁鼓励、表扬了小章。她和奶奶都挺高兴。她说想请假送奶奶回去，还要走10几里的路呢。我想了一下，说:“你去上课吧！我也没有事，我骑电动车送你奶回家。”我推着车子，准备要走的时候。她忽然走到我跟前，身子微微颤抖着，说:“老师，谢谢您！”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，晚自习已经结束了。我看见小章站在女寝门口，明白她是在担心我，就挥了挥手。她面向着我，深深地鞠了一躬，才走进寝室……

此后，小章的披肩发扎起来了，耳环不见了，妆也不化了。她以身作则，遵守纪律。女寝评比屡屡领先，双休日也按时回家了……在她向我汇报工作的时候，我也不吝赞扬。她一直干劲十足，成绩提高很快。同学们对她称赞有加，我也真心为她而感到高兴。

我不知道她在暑假中经历了什么。九年级开学的时候，她变了！浓妆艳抹，嚣张跋扈，不思进取。几天后，小章退学了！几个月后，听说她结婚了。又几个月后，听说她生了孩子。我只有暗暗祈祷，她从此能收心养性，相夫教子，不再浪费她的花样年华了！等再有她的消息的时候，她已经离婚，和新男友喝醉酒在街上飚车，车毁人亡！小章的青春年华，永远定格在了19岁！

我痛心疾首，心疼不已！每当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，我就不由地想到了留守孩子的问题。他们欠缺亲情，欠缺教育，更欠缺安全感。他们大多数自制力差，或养成一身坏毛病，或沉迷于游戏，或自甘堕落……

我真心地希望类似小章的悲剧，永不再重演！

作者简介：阿正，初中教师，喜爱文学，尤其喜欢读书，喝茶，旅游，听音乐，信奉简单快乐的生活。